作别了菏泽,文友们一致同意归途中踏访水泊梁山。梁山县与菏泽相邻,两地相距不过百余里,坐京九火车也就是一个小时的路程。可惜没能赶上上午的车次,就搭乘汽车经两个小时才来到梁山脚下。我们一行人在山前饭店里草草餐罢,讨得一壶水喝,那水真甜!这大约是八百里水泊干枯后,沉积于地下的精魄所至吧?多谢了宋公明!
八百里的梁山水泊,于今已荡然不存了。但拔起于一望无际平畴沃野中的小小梁山,还是给人以一峰突兀的惊喜。“山不在高,有仙则名。”施耐庵老先生笔走龙蛇一部《水浒传》让梁山名扬天下。山前有一小小的广场,一尊施耐庵的雕像耸立其间,他手握书卷,昂首远眺,似有所思,有所待。
梁山,山不高而崖陡,加之苍松翠柏浓浓郁郁,天低云绕自有万千气象。梁山脚下有一片杏林,那杏树沿山坡曲折杂错而上。地名叫“杏花村”。《水浒传》中小霸王周通强抢民女满堂娇处有个杏花村,这杏林十之七八是以其地名附会出来的,可见人们对《水浒传》印象之深。只可惜那杏林花期已过,青杏初成,但小小的青青的酸杏儿,略带浅红的枝条,葱翠的嫩叶,亭亭然也秀色可人。
进山门,沿石阶而下是水军寨,平台上有两艘仿古的艨艟战舰,舰上箭垛船楼遍插牙旗,只是已非水中之物,而是以钢筋水泥浇铸在山石上的,别说让其中流自在行,说是给其推移力也枉然了。我们还是登了上去,领略了一番古战舰的雄姿。是时天已过午,远望山下平畴沃野依然蒙着一片山岚雾霭中,遥想当年水泊八百里,茫茫芦叶蓼花,那情那景,想来确是不由人心旌摇动的。
水军寨对面有一巨大的石壁,一幅范曾手书《水泊梁山记》的摩崖石刻正巧完工。那酣畅生动的文字,那行云流水似的飘逸书法,不由让人击节:“......伫立八百里水泊之涯,古今骚人皆忾然而太息,有不为天地大德之运行,而忧思难忘者乎,吁噫,以德治天下,正兴国之本欤 。辛已春范曾撰文并书於北京。”
踏着山路前行,路边有李逵、花荣的高大雕像,一个抡斧、一个弯弓,俱都神采飞扬。黑风亭下青石板上还有用铁栏围起的一双孙二娘脚印。那位女杰是否有脚踏石穿的本领?施耐庵并未述及。不过关于十字坡黑店夜深宰客的描写,也着实让人心惊。古人的是非功过与这石板上今人的牵强附会,给了人任意的想像空间。
后山的聚义厅,其格局酷似北京的四合院。院门阔不过五尺,二扇木板门,红漆铜钉。院中青砖铺地,两根旗杆分列左右,绣旗为一黄一紫,上书“替天行道”“除暴安良”等字样。正房三间是“聚义厅”端坐着宋江、卢俊义、吴用三头领的塑像。两侧厢房里塑有李逵、武松、鲁智深、燕青等三十六位天罡星的塑像。这个聚义厅远没有电视剧中的那个宽敞宏大。
九百年前的峥嵘岁月,历历鲜明的人间善恶,尽收入那一部《水浒传》里。如今只有梁山上的松涛声还似旧时,宋江他们所处的那个时代,已一去不复返了。
“断金亭”上有一宽大的长廊,一溜长桌两排长凳,坐了不少游客,一位说书艺人,正操着檀板演唱:“真宋江、假宋江,真宋江,家住在梁山上,假宋江,不知道他家住哪州、哪府并哪庄,手执着板斧我把梁山上,砍倒了杏黄旗,大闹忠义堂……”这段歌词,大约是京剧黑旋风李逵大闹忠义堂,花和尚鲁智深假扮新娘,在洞房中暴打强抢民女的小霸王周通的段子。曲调却大相径庭,那腔调我从来没听到过,浓厚的山东腔,自成一格,曲调优美异常。是否是当年梁山好汉铁叫子乐和所谱?可叹我对谱曲外行,无法将曲调记下来。那唱曲的汉子嗓音也高吭嘹亮,水浒传中那个嗜赌的“白日鼠”白胜,绝无如此底气。只是为急着赶路,我们没能坐下来细细品味,也是此行的一点憾事了。